傲的溪筱伊

执念是笑的快乐。

后会吾期(九辫)(3)

杨九郎一晚上门庭若市,没好好吃两口菜,胃里已让酒精填了个七八分。虽然回国已有一年了,可是这样的场合,杨九郎打心眼里是有一万个不乐意,不过不乐意归不乐意,自己选择的路,不是说跪着也要走下去么。




迎来送往刚刚有了个间隙,杨九郎这一晚上笑的脸部肌肉都有点酸疼,趁周围的人都在推杯换盏、左右逢迎时,杨九郎难得卸下一副笑模样,轻轻地拍拍有些温热、有些涨的面庞。




不知道他的胃怎样了?杨九郎心里惦着张云雷,从酒席一开始就惦记着。可是,他只能从来往的觥筹交错中散尽余光去寻觅,奈何熙熙攘攘、灯光璀璨,他却不知道隐在哪里。




杨九郎正跑着神呢,忽听得背后有人在唤他,莫名有些熟悉的声音,但却是听了一晚上,连耳朵都要起茧子的敬语。那人似乎自报了姓名,可杨九郎没听清,端起面前玲珑剔透带着燥热的酒杯,重新挂上官方笑靥,转了身去。




这个四目相对来的突然,两人就这样端着酒杯静置在人声喧嚣里。




怎么办,怎么办?你不是后悔上次没有跟这人说上一句话么?现在人就在眼前…张云雷心里似乎装进了江河湖海,一瞬间巨浪滔天、跌宕起伏。无数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涌了出来,眼见着再拖下去便会引起不必要的关注了…




“杨,杨总,敬您一杯。”一抹绯红迅速的从耳根蹿上脸颊,张云雷结结巴巴的憋出了最正常却极为想抽自己的几个字。




见着对面的杨九郎直勾勾的看着自己出神,张云雷只觉得耳尖都灼热的要冒烟一般,扬起已经变成粉色的脖颈,抬杯便要将酒灌进嘴里。




没成想,酒杯在半路就被人截了去。张云雷张着溜圆的眼睛盯着截走酒杯的杨九郎行云流水般利索的喝尽了两杯酒,然后一手攥着一个空杯,毫无异样的转了身去。




最初还如小鹿乱撞一般的不安宁,可被杨九郎这无声的一搅,转回座位上的张云雷越想越别扭,越想心里的小火苗蹿得越高。




当杨九郎转身被那个寻了一晚上,俊美的颜撞了满眼时,下意识的就想伸手去摸张云雷粉的分明的脸颊…以前还是高中的时候,张云雷酒量不好,喝一瓶啤酒,便会晕乎。然后喝多了的张云雷最喜欢窝在杨九郎怀里,抓着杨九郎的手覆在自己红热的脸上,杨九郎就一边儿摩挲着他细腻的带着热度的肌肤,一边儿看着他冲他笑的烂漫的弯成一道弧线的眼眸。当时年少轻狂的杨九郎觉得,张云雷笑的怎么tmd那么好看,全天下再也不会有这么一张明媚的干净的笑脸能比得过他怀里的小人。




所以,张云雷一开一合的薄唇说了什么,他真的完全没有听到。只见得张云雷仰头就要喝酒,突然胃里升腾起一股无名之火。你的胃不疼了么,这霸道却关心的话几欲脱口而出,最终却是硬忍了下去,顾不上周遭的波光流转,抢了他举在半空中的酒杯,连同自己的一并倒进了口中。




热闹还在继续,背对背的两个人,装着点头迎合,装着笑容可掬,装着融入热闹…




两次了,杨九郎在张云雷清醒的状态下,自始至终没有跟他说过一句话,杨九郎是怕丢盔弃甲,而张云雷,以为物是人非…




好歹进娱乐圈也不是一两天,盛宴上再走心也断不会出错失了态。可这会儿,夜色正酣,张云雷独自坐在后海边的石凳上,身边是七倒八歪的几个啤酒罐子,哪还需要管他什么规矩,什么章法。




后海的跨年夜,难得的安静…张云雷双手撑在身侧,仰面望着夜幕里满天的星星,身边偶尔传来动静,却也是小情侣来寻浪漫,悄声的耳鬓厮磨。




张云雷嘴角微微扯了一下,吐出一声轻笑。




这夜里的星一如高三那年,也是12月31日,一样的铺了满天,一样的好看。




只不过,回忆里是带着温度的。杨九郎知道张云雷怕冷,还非要嚷着要来后海边看星星,便一早的穿了厚厚的大衣,敞着怀把张云雷塞进怀里,张云雷熊抱着杨九郎,只露出一个脑袋,和杨九郎下巴抵着下巴,一起抬头望着夜空。




“九郎,这星星怎么这么好看啊?”




杨九郎低头,忽的看见闪在张云雷眼里明澈的星河…“哪有你好看…”




张云雷听着杨九郎跟梦呓一般的动静,心间似抹了蜜一样的甜腻,正要信口狡辩一番,谁料,一低头就碰上了那湿哒哒还有些温热的唇…




张云雷轻轻的阖上眼睛,任耳后的红在黑夜里蔓延,只紧紧的箍着杨九郎的肩膀,努力迎合杨九郎缠绕的舌尖。




一阵凉风吹过,张云雷从回忆里醒过来,丢掉手上的易拉罐,又紧了紧身上的羽绒服。许是仰头看星空看的久了,止不住的有些晕眩,甩甩已经冻木了的手,张云雷突然涌上一股酸涩。




盛宴10点结束的,张云雷不回家,喊着闹着非要让司机小王带他来后海。到了后海,抱了一堆啤酒下车,就撵小王带九涵走,说是晚上要在这后海跨年,谁都不用陪着。




九涵跟张云雷也有几年了,张云雷的脾气他是了解的真真的,平日里好言好语的,可千万别泛驴,一驴起来就是那种我就是这样,你能奈我何的欠抽可谁都不敢抽的样子。




九涵看着张云雷抱着啤酒在夜色里越来越模糊,拉了把还冲着背影苦口婆心叫喊的司机小王,“走,回刚才的会场。”




“啊?”小王一脸懵B。




“听我的。走。”九涵向来腹黑,现在的表情明明白白的告诉小王,哥治不了他,但能找人治他。




11点半,圆满结束晚会的杨九郎拖着满身疲惫从大门走了出来,刚走下台街,杨九郎就看到双手插在口袋里、耸着肩膀、来回踱步的董九涵。




“张云雷呢?”




“张云雷在后海。”




两人几乎异口同声。




“我现在就去。”




“车在这。”




第三次见面的两人,默契不是一般的好。




只有在这样的日子,这个时间点,北京才能体现出国际都市现代化道路的优越性…




十五分钟后,杨九郎来不及多说一句话,冲着脑勺后的九涵摆摆手便匆匆的消失在冷冰冰的夜里。




“杨九郎,你个王八蛋…你不理我你…你装大尾巴狼你…让你洋气,让你不理我…”鼻子一抽一抽的,还带着点哽咽的小腔调,张云雷把刚喝完的啤酒罐都扔在地上,然后抬起脚使了劲儿的往下踩。对着踩瘪的易拉罐,又是一顿训教…




“杨九郎,你是不是在国外吃西餐吃坏脑子了,国外的麦当劳就比北京的麦当劳好吃么…你个大猪蹄子,不理我…河马成精了的,拿我酒杯…”张云雷念叨着还不解气,飞起一脚就把一个易拉罐踢进了漆黑一片中。谁料,脚下踩着一层冰,一个没站稳,这人来不及挥舞胳膊,就朝后跟个小葱似的倒了下去。




吓得“啊”字还没从嗓子眼挤出来,张云雷便觉得自己跌进了一个柔软的臂弯中。




“谁?”张云雷挣扎着转身,猛的推了身后人一把,身后这人没防备,径直的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张云雷作势从地上又拿起两挤瘪的啤酒罐,这会儿看着还挺严肃,月光下蹙着小八字眉,一脸神经质的表情凝着倒在地上的人。




月光洒在后海的冰面上反射到坐在地上这人的侧脸上,忽明忽暗…




渐渐的,张云雷开始哼唧,然后是抽泣,最后是涕泗滂沱…显然,他看清了这隐隐绰绰的轮廓,显然,这会儿酒劲儿起了作用,他又恢复成了杨九郎的张云雷。




张云雷这一哭,把杨九郎这九年国外,一年国内做的所有防线瞬间击成了渣渣。刚才还安稳的座在冷飕飕的地上睨着机警的小人,这会儿,赶紧的起了身径直把小人揽进了怀里。




“咋还哭上了呢?多大人了…是不是胃疼了,走,回家,快回家…”杨九郎一边哄着给人抹眼泪,一手捋着小人的后脖颈儿,这是曾经的惯用手法,杨九郎顺手就来。




以前这招百用百灵,今儿没成想,张云雷听了杨九郎的话,反而哭的更凶了,哭的哞哞的,上气不接下气。弄的杨九郎一时也是手忙脚乱。




“怎么了,怎么了,这是怎么了…”




杨九郎紧紧的抱着张云雷,张云雷在杨九郎肩膀上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




哄了好一会儿,张云雷哭声渐渐弱了下去,杨九郎才反应过来张云雷还抻着两个胳膊举着啤酒罐竖在他的脑袋边上。




“这怎么还举着呢。”杨九郎缓缓松开紧紧攥在一起的手,轻轻拿掉张云雷手里的啤酒罐。“嘶。”杨九郎指尖触到一丝透心的冰凉,赶紧扔了啤酒罐,掀开大衣,将张云雷的两手一起塞进了肚子里。




“嚯…”当那双冷的没知觉的手覆上自己热乎乎的肚子时,杨九郎不自觉的打了个冷颤。




当冷透了的手突然感知到肌肤的热度时,张云雷刹那间止住了抽噎,带着满脸的泪痕痴痴的睨着近在迟尺的人。




这个泛着淡淡的白光,小眼睛,却挡不住噙着满眼温柔和心疼的男人…这个藏在心里十年的男人…




张云雷觉得这一切有点不真实,缓过神来,突然贴着肚皮的拇指和食指拧了一小股肉肉,用劲儿的掐了一把。




“喔。”眼前的人五官挤在一起,低吼了一声。




“你,你是杨九郎么?”张云雷的声音带着几分怯怯。




“你以为在梦里你咋不掐你自己…”




“我又不傻。”




张云雷嘴角一扯,转身撒丫子就跑。没跑出一米,就被拽着自己羽绒服帽子的杨九郎扯了回来。




“九郎,冷…回家吧…”




杨九郎叹了口气,松开抓着帽子的手,顺势将人揽了回来,把手结结实实的攥在手心里,这才放心的往外走。




一路上,张云雷没有问,杨九郎也什么都没有说…




进了家门,张云雷立在玄关,从鞋柜里拿出一双新拖鞋,“我买大了,你试试应该能穿。”




杨九郎看着自己穿着刚刚好的拖鞋,蓝色,自己最喜欢的颜色,在不敢转身的人背后摇头偷笑。




张云雷从卧室出来,换了身浅白色毛绒绒的睡衣,手里还拿着一套叠着整齐的毛绒绒睡衣。




“那个…”张云雷抬了抬手…说话有些结巴…不知是屋子里温度有些高还是十来罐啤酒又反了上来,反正这会儿张云雷的脸像一个熟透了的红富士,还是冰糖心儿的。




“我知道,你买大了的。”




“对。”张云雷咧着嘴点了点头。




杨九郎也扯着嘴笑了笑,径直拿过张云雷手上浅蓝色的睡衣进了卧室。




待关了卧室门,张云雷如释重负般长长的舒了口气。




以为的陌生全都没有,张云雷心里却有些说不出的七上八下…杨九郎什么都没说,他什么都不敢问…




看着杨九郎撸着袖子从卧室出来的时候,张云雷有那么一瞬间又陷入了回忆。




大学的有一段时间,杨九郎在外面租了个房子,虽然一切都很简陋,那时候两人也没什么经济实力,但着实过的跟家一样温暖。




张云雷有洁癖,可这洁癖唯独对杨九郎不起作用。杨九郎也是竭尽所能的把简单的小出租屋弄的干净,顺张云雷的心。




杨九郎是会做饭的,因为张云雷不会;吃完了饭是杨九郎洗碗,因为那时候没有热水,那冬天刺了骨的冷水杨九郎着实不让张云雷碰一点儿…




“你洗洗早点儿睡吧,我在旁边的客房睡…明天还要上班。”杨九郎从卧室出来以后,眼睛里好像少了些什么东西。




张云雷想说不,想说再说点什么吧,甚至想说能不能像以前一样抱着我睡,可最终只是木然的点了头,便进了卧室。




进屋关了卧室门,张云累缓缓的靠在门上面,刚才还有些雀跃的心这会儿又沉沉的压着难受。




时间若是回到十年前,他哪会如现在这般欲言又止、唯唯诺诺…倚着门慢慢的滑坐在地上,这会儿热过来的手开始泛麻,捂着脸把头埋在两膝之间,清楚地听着自己时快时慢,一点儿都不正常的心跳。




“咚咚咚。”




五分钟以后,轻轻的敲门声像是激昂的交响曲,引得张云雷一个激灵爬了起来,直直的拉开大门。




一个乱七八糟的鸡窝造型下是一张止不住兴奋的含着期待的脸。




“张云雷。”杨九郎看着一本正经的样子。




“嗯?”张云雷拧着眉头,有一种莫名的糟糕的感觉。像是在等待宣判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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